EP-094 美国应该封禁TikTok吗？
周二，美国参议院以国家安全为由通过了一项法案，将迫使字节跳动出售旗下的TikTok应用，否则直接将其封禁。周三，美国总统拜登签署了该法案，使其成为法律。TikTok承诺将挑战这项法律。该公司CEO周受资在视频中对美国用户说：“在TikTok上的言论自由反映的价值观和使美国成为自由灯塔是一样的。“ 他说：“我们有信心，我们将继续在法庭上为你们的权利而战。事实和宪法都站在我们一边，我们期待再次胜利。”
正好前几周，曾经在字节跳动和TikTok都工作过的C先生找到我，说他想谈一谈他对所谓“当下中国最赚钱的互联网公司、最成功的出海公司”的一些思考。他去年从TikTok离职，过去几个月一直在反思这家公司和中国互联网平台存在的问题。他说，思考这些问题能够帮助他成为一个更好的公民、员工和朋友。
在这期谈话中，我们讨论了互联网从业者对平台的社会影响力的盲区是什么，字节和TikTok的员工是否用抖音这些短视频应用，TikTok是大外宣还是地缘政治的受害者，他认为美国国会是否应该封禁TikTok，以及他是否推荐年轻人进入互联网行业。
文字版全文：bit.ly/bmb-094-txt (制作中，请稍后)
时间轴：
1:51 C先生的自我介绍
2:54 C先生总结国内互联网行业的文化
8:00 为什么字节跳动可以发展得这么快？
13:19 内容庸俗、低俗化才可以吸引用户在APP上花更多时间吗？
15:23 C先生如何看字节跳动创始人张一鸣所说的“我不认为打德州、喝红酒和看八卦、视频有多大区别。”
17:40 字节内部会讨论和质疑自己在生产什么吗？
22:13 C先生什么时候开始对自己的工作性质产生质疑？
24:32 从不露脸、用真名和真声的同事
25:39 C先生怎么看TikTok首席执行官周受资在2023年3月的美国国会听证会上的表现？
27:20 互联网行业从业者对自己产品的盲区
35:30 C先生认为中国互联网公司应该做出什么样的改变？
38:50 C先生怎么看美国要封禁或强迫TikTok出售
47:04 C先生推荐年轻人进入互联网行业吗？
49:46 嘉宾推荐
嘉宾推荐：
1. Netflix 纪录片《监视资本主义：智能陷阱》(2020)
2. 《深度数位大扫除：3分饱连线方案，在喧嚣世界过专注人生。》(2019) 卡尔·纽坡特 著
英语版：Digital Minimalism: Choosing a Focused Life in a Noisy World, by Cal Newport
3. 《精英的傲慢：好的社会该如何定义成功？》(2020) 迈克尔·桑德尔 著
英语版：The Tyranny of Merit: What’s Become of the Common Good, by Michael J. Sandel
4. 《蜡笔小新：爆盛！功夫男孩〜拉面大乱〜》(2018) 高桥涉 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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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莉及不明白播客的编辑：
你好。我是一名在中国大陆的忠实听众，非常喜欢你的播客节目。
我在听到第94期有关美国封禁TIKTOK这期节目时，总觉得嘉宾有些问题没有说透，有一些个人的想法想要分享。
我是一名IT工作者，也关心政治、中美关系、中国政治改革相关的议题。所以我可以从IT技术角度与中美关系这两个角度谈一下我对这次美国要封禁TIKTOK的想法。有关封禁这个词，我认为还是表达的有些不准确，美国并不是要国民彻底不用这个应用，而是讲这个应用要由美国公司接手它的管理运营，具体原因我总结有以下两点：
首先从产品与技术角度，我想首先声明一点，TIKTOK或在中国大陆叫抖音的这个软件，本质上它是一个媒体类的产品。你可以理解它就是一个装在手机上、电脑上、平板上的可点播节目、收藏节目、或由它自行向你推荐节目的电视机。如果你能理解这一点儿，就可以明白为什么美国要封禁这个TIKTOK了。
因为在美国这样的言论自由国家，新闻媒体做为第四权力，是拥有很大的自由度的。而TIKTOK做为一个媒体类产品，它向用户推送的媒体信息，是否是随机与没有特定选择的呢？答案是不，TIKTOK之所以这些年快速成长，主要是字节跳动公司采用了一个从今日头条就开始使用的一套用户识别与推荐算法，通过识别用户的性别、年龄、所在地区、所属行业、生活与消费习惯、个人爱好、政治倾向等一系列个性标签，据此向用户推送投其所好的媒体内容。并且，这个算法还可以根据字节跳动公司运营的需要，向用户推送能给它带来收益的媒体内容，比如房产销售、汽车销售、旅游产品推广等。
根据这个特点，所有原来纸质媒体、电视、广播等媒体对于不特定用户的内容发布，演变成为了能向特定用户推送特定信息的媒体产品，并且由于字节跳动对于用户生产的媒体信息，不像在中国大陆地区的抖音一样进行内容审核，所以在一定程度上，TIKTOK用户在被其推送的信息包围时，就产生了信息茧房，使得用户对于社会、族群、公共事务等很多问题上，受到了TIKTOK推送机制的影响。这个问题在字节跳动受到美国国会质询后所采取的行动就进行了证明，字节跳动向TIKTOK用户发送通知，说TIKTOK受到了不公正待遇，要求TIKTOK用户给所在州参议员打电话，要求不要对TIKTOK进行限制。而TIKTOK用户受到了字节跳动的煽动，纷纷给参议员打电话，导致很多参议员无法正常工作。这个行动正好正明了，如果一个社交媒体在信息发布时进行了媒体控制，能给所在国的行政、执法造成多大的干扰。
而更加重要的问题，这个给用户推送特定信息的算法，是受中共管制的。因为做为TIKTOK的出产方，字节跳动是一家中国公司，而根据商务部 科技部2023年12月21日发布的2023年第57号公告， 关于公布《中国禁止出口限制出口技术目录》的公告中，属于军民两用技术的，纳入出口管制管理。在限制出口部分，序号：96，行业领域：软件和信息技术服务业，编号：086501X，技术名称：信息处理技术，控制要点：第18条，原文是：基于数据分析的个性化信息推送服务技术（基于海量数据持续训练优化的用户个性化偏好学习技术、用户个性化偏好实时感知技术、信息内容特征建模技术、用户偏好与信息内容匹配分析技术、用于支撑推荐算法的大规模分布式实时计算技术等）。这实际上就是中共在针对美国审查TIKTOK时，发布的一个法规性文件。这就实际上造成了做为字节跳动的子公司也好，合作公司也好，在美国运营的TIKTOK产品，其核心的推荐算法，被中共要求不能出口。这就意味着，即使字节跳动为了运营与收益考虑，想与美国政府进行妥协，这条技术上出口的路被堵死了。字节跳动做为中国公司，是万万不敢与中共耍这个心眼的。
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在特朗普时期审查TIKTOK时，TIKTOK曾经提出一个解决方案，将应用服务器、数据库，以及相关的网络设备都迁移到美国供应商的网络设备与服务器上时，美国政府不接受这个方案了。因为即使这些视频内容全存在美国服务器上，但什么内容在什么时间向什么人推送，还是受到字节跳动这家中国母公司控制的，而这个公司的推荐机制美国政府是无法干涉、无法审查的，因为它被中共法规给管制了。
这就形成了现在的这个局面，美国用户，犹其是年青人，这批拥有言论自由、游行示威自由、甚至有持枪权力的TIKTOK用户，他们随时可能在反恐、总统与州长竞选、对外关系等各种公共议题上表达意见时，是受到了一个与美国完全不同、甚至是相反的政体控制的媒体进行定向投送，这极有可能对美国的宪政与民主体制造成威胁。
第二点，从政治角度。如果中美关系如同习近平在公开场合讲的中美合作是主流，不要搞对抗，那么说到底，两国交往中应拥有的一个最基本原则，就是公平与公正。如果中共要求美国不封禁TIKTOK，那美国也应该有权利向中共要求，让中国公民可以不受限制的访问google、facebook、twitter等美国社交网站与纽约时报中文网等美国媒体、还有美国的电视、广播等媒体。因为中华人民共和国宪法中明文写着中国公民具有言论自由等多项权力，并且中国做为联合国常任理事国，也签署了联合国的人权公约，为什么不执行呢？中国大陆的抖音产品，同属字节跳动，经常出现封禁言论、删除已发布视频的行为，但中共目前既不让中国人使用TIKTOK，也不让中国公民自由接触国际互联网，怎么能提出让美国不限制一家受它控制的媒体公司呢？这对中国公民公平么？对美国公民公平么？这公正么？
这个问题想要彻底解决，我认为只有两个办法：
第一就是美国目前的做法，把TIKTOK真正掌握在美国人自己手中，受美国法律管理。
第二就是中共修订宪法，将序言中所有的人名与相关的内容都删掉，中共做为一个政党，与现在的民主政党、台湾的国民党、民进党一起选举，凭为人民服务的口号来争取竞选获胜并进行执政，这样既保持了马克思主义本色，也从实际行动上证明了第二共产国际的理论，并不违背共产党建党时所提出的建设一个平等、没有剥削的美好社会。
就目前看来，第一条还是比较具有实践性。第二条做为中共来说，这批庙堂上的权贵，早就忘了初心，只记得眼下的利益，是不太可能这样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