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053 如何面对“35岁失业”这个坎（文字版）
时间轴：
01:16 1. 樊先生
22:46 2. Sean
47:24 3. Cici
文字版全文：
袁莉:
[00:00:01]
大家好，欢迎来到不明白播客，我是主持人袁莉。中国互联网上有很多关于35岁职场危机的讨论，我没有看到确切的35岁之说究竟从何而起，或者这种说法有多少真实性。但不可否认的是，失业大潮席卷了很多人。职场中的年龄歧视也非常普遍，甚至从中央到地方政府，多数公务员考试的报名年龄都限定在35周岁以下。对于30多岁需要对事业、婚姻和生育等重大问题做出决定的职场中人，35岁像大山一样沉重，像悬崖一样危险。他们因此不结婚，不生孩子，不敢或者不能尽情地享受生活。互联网上流传的一个说法是 “35岁辞退嫌老，60岁退休嫌小”， “人生远离房、婚、孩、车、赌、毒，幸福、自由、时间，全是你的”。这期节目我和三位30多岁失业的年轻人聊了聊他们失业、求职、苦苦挣扎的经历，感谢他们的分享。
樊先生，你说你失业了，你能不能说一下，就是你大致的学习或者工作的经历呢？
樊先生:
[00:01:23]
我是硕士研究生，其实我第一学历是大专，可能比较特殊，大家对第一学历……为什么会有这个第一学历？因为企业在招人的时候，它会说（去看）你第一学历，也就是高考毕业后的第二学历。虽然我现在是一个硕士啊，但是有一些企业啊，尤其是一些大的公司，它还会去看这个第一学历。因为我基本上在民营企里面应聘的会相对比较多一些，所以因为这个学历的问题也就会被卡掉一些。
而我工作了有13年，就是在上海待了大概有13年时间。然后第一份工作其实在国企的这个体系里面待，我从事的工作是HR专业，所以就说我基本上这个岗位的话都是跟HR相关的。后面的话是在一个，当时P2P比较火的时候，然后在一个P2P的公司里面待了大概有两年时间。后来因为监管政策出来了，我没有办法，就是说我得去寻找更大的平台，我就从这个小公司就离开了。离开了之后去了稍微大一点的公司，然后再到一个金融行业里面的、在美国上市的一家企业，在这边也干了大概有1年、1年多的时间。然后最近的一份工作的话，其实我是在一个互联网人工智能的公司干了大概有两年时间。在去年年底的时候，因为公司的效益不太好，所以就是说开始大规模裁员，而公司从最初全球有780个人，直接一下降到300人以下。
所以就说当我做HR的时候，我一方面是要去跟别人去谈离职的事情，没想到就是谈完之后，最后一个还是轮到了我。就在去年年底的时候，我也是被通知要离职，之后我们上海大概（原来有）100来号人，现在是个位数。在上海的话，目前这家公司在上海只有个位数（的员工）。
袁莉:
[00:03:20]
然后你说你，你今年是多大来着？
樊先生:
[00:03:23]
哦，今年刚刚好是35。
袁莉:
[00:03:25]
你能说一下“35”这个梗或者是这个现象吗？35岁的现象，在中国职场上。
樊先生:
[00:03:32]
嗯，其实在30岁的时候我就会有一些危机。因为在30岁，我当时求职的时候，我就会在招聘的信息里面就会看到，就是说对年龄有一些限制，必须也得要30岁以下。当然我作为HR的话，其实对这个还是相对比较敏感的。就说我们，我作为一个HR在招人的时候，尤其是在做技术岗位的招聘的时候，是一线员工的时候，我们也会看这个年龄。
袁莉:
[00:03:57]
为什么呢？从你的角度，从HR的角度来跟我们讲一讲公司是怎么考虑的呢？
樊先生:
[00:04:02]
嗯，一是就是说35岁的话，其实从HR角度来讲，Ta可能未来的可发展性会相对比较低一点——这是公司的认为，但这不代表是我个人的一个认为——Ta的未来的成长性比较少。然后最关键的一点，是因为最近几年大厂的话，其实它基本上都是会加班，加班得非常严重。你35岁之后，其实你是有一些家庭的，如果是你加班到很晚，十点、十一点之后下班的话，其实你照顾不到家庭，所以就在这个过程中的话，家庭会出现很多的问题。
就拿我上家公司来讲的话，其实我们公司有很多丁克，或者像我这种的单身，然后还有一些就是说不婚的人，反正就是这类型的人会比较多，为什么呢？其实我们没有这方面的压力的话，我们加班就会……算是没有节制的加班吧。我曾经，在2021年的时候，五月份到七月份这几个月时间，三个月时间，每天最早下班在晚上11点。
袁莉:
[00:05:08]
天呐，最晚呢？
樊先生:
[00:05:11]
最晚的话有一次到凌晨了，凌晨一两点。那个时候刚好是我的leader过来，Ta要赶一个报告，然后专门把我们两个（留下）。我们两个员工都非常的困了，但是为了Ta明天的一个报告，然后我们在那儿去写PPT。
袁莉:
[00:05:27]
对公司来说就是你35岁了，一个是你体力上熬夜，可能没有23、4岁的能熬得起，再一个是家里的事情比较多，你的这个精力不可能全身心的投入到工作和加班中，是这样两个方面的考虑吗？
樊先生:
[00:05:41]
对对对。
袁莉:
[00:05:42]
哇。还有那个，那工资这方面的待遇，这方面的考虑有吗？
樊先生:
[00:05:47]
待遇（的考虑）当然也是有的。其实你年龄越大的话，其实你（公司）付出的成本要更高。打个比方，我现在做HR的这个工作，我的月薪，我上家公司的月薪，每个月就是base（底薪）部分可以拿到两万五。那拿到两万五的话，其实如果是他们招一些年轻的人，可能就会去用更低的薪水招进来，而且你也可以去让Ta加班。
袁莉:
[00:06:11]
可能一万就可以。
樊先生:
[00:06:12]
对，一万就可以。然后你甚至可以让Ta去加班，Ta是愿意的，因为Ta的时间比较多。
袁莉:
[00:06:19]
更好使，又便宜又好使，是这意思吗？
樊先生:
[00:06:23]
对，所以就是到我们这个年龄段就比较尴尬。
袁莉:
[00:06:26]
你给我发的那个私信说：国内好像这个年龄就像个瘟神一样。套用网友的话是“35岁嫌老，65岁嫌早”。我不知道你们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开始要想“我35岁，会不会这个事情到我头上”？你周围这种人多吗？
樊先生:
[00:06:42]
还是蛮多的。因为我在金融或者互联网企业比较多，所以就是说，即使我以前在金融行业的话，也是互联网金融这块的。它们是大部分（岗位）都是跟程序员相关的，你像到35岁之后的话，你如果不走到管理层的话，程序员的这个岗位的话，你写代码的速度肯定是比不上那些年轻人的，而且那些年轻人学习得又比较快。尤其是技术岗，他会有这种危机，所以基本上到35岁的话，有些技术岗可能就降薪。
袁莉:
[00:07:16]
哦，降薪啊？
樊先生:
[00:07:18]
对，降薪酬。
袁莉:
[00:07:20]
哇，那大家愿意吗？
樊先生:
[00:07:22]
被迫也没有办法。就像我现在在求职的时候的话，我现在是25K base，其实加上一些补贴的话，一个月是27k，大概两万七。然后我现在看机会的话，我都是看20K，20K起的。但即使这个样子的话，其实在面试过程中也很少有这种机会，就今年1月发的比较少。
袁莉:
[00:07:46]
就是现在和你2020年比的时候是一个什么样的情形？
樊先生:
[00:07:51]
大概我比了一下……现在在国内比较流行的两大APP叫“猎聘”，还有一个是“Boss直聘”，就是这两大平台。当然做HR的话也是用这两个会比较多一些。
猎聘上的话，我在2020年的话，我记得当时在搜，HRBP（人力资源业务合作伙伴）这个岗位它是一个，就是非常限定的一个词，HRBP的岗位，然后它会有40……大概有45，46页这种的，就一页你按照10个（职位）来算的话，也就差不多有400多个职位。到今年的话，其实我今年不同的月份都在搜啊，从今年3月份开始，2月份开始，3月份一直到现在，我搜的是HR的这个限定词，也就只有20页，差不多就是只有200个（职位）。
还有一个问题就是说，其实HR在上面，有时候会挂些假的职位。（袁莉： 为什么？） 就是有可能是想看一下外部的市场环境如何，然后跟内部去比较一下。对，这是惯例。
然后还有就是说，在Boss直聘上的话，嗯，下降的也是蛮多的。我看了一下，其实在2020年，我光光去沟通的人大概就有1000个人，到今年的话，我沟通的人差不多到现在为止才200个人左右，相当于是什么……
袁莉:
[00:09:09]
什么叫你沟通的人？就是你发信息的人是吗？
樊先生:
[00:09:12]
对，我发信息的人。Boss直聘是你说话，对方回复，然后的话才能建立关系，你才能把简历给他，不然你是不能直接投简历的。
袁莉:
[00:09:23]
那你就是投了200多份简历是吗？
樊先生:
[00:09:26]
在Boss直聘上应该不算投了200多份简历。在猎聘上的话，我大概投了300份简历。
袁莉:
[00:09:33]
哇，那你得到了多少个……你说？
樊先生:
[00:09:36]
呃，面试是吗？不到10个。
袁莉:
[00:09:41]
不到10个，那，那就没有offer是吧？
樊先生:
[00:09:43]
没有任何一个offer。我基本上第一面就过了，然后我在面试的过程中的话，大家也都会讲，今年形势不太好。其实我作为一个HR也好，我还有专业的敏感度，我自己搜的这些职位的话，大概就是比2020年要少了大概有三分之二，就是少了差不多三分之二。然后我2020年其实投得会更多一些，大概应该有1000多个职位。而且我那个时候投的1000多个职位，不是每个行业都投，我当时只投互联网的。
袁莉:
[00:10:17]
你现在是什么都投，也只能投出来200个？
樊先生:
[00:10:21]
就相当于是今年我把那个搜索的限定词扩大了，反倒它的职位更少，而且这些职位不一定是真的。
袁莉:
[00:10:30]
你就是工作十二三年了，你这中间其实……我觉得你们这些——对我来说，你还是年轻人啊——就是你们这代年轻人，就是换工作换得比较频繁。你是这样子吗？
樊先生:
[00:10:43]
我也是。为什么换工作比较频繁？其实你在一家企业里面，你想要拿到更多的涨薪是比较难的。所以就说跟其他国家可能不太一样，我知道台湾好像是它的薪酬差距不是特别大，但是在中国大陆的话，它就是说我必须得是各种去跳，跳一下我然后可以去涨多少薪酬。你在（同一家）企业内，每次上涨能涨10%已经算是不错了，因为我们会给它一个预算。30%的话……基本上就上浮薪酬是30%的人少之又少。在（同一家）企业里面10%涨薪的话，基本上也是相对比较难了。所以就是说当你入职的那一刻起，你的那个薪酬基本上就是定了你后面的一个薪酬走向。所以就是说基本……
袁莉:
[00:11:29]
你就只能通过跳槽来获得更高的薪水，是吧？
樊先生:
[00:11:34]
对，市面上就比较合理的一个跳槽的区间是，你跳的下家公司会上浮10%到30%，这都是一个比较正常的区间。
袁莉:
[00:11:44]
哦。所以就是说……那我想知道，你以前频繁跳槽是因为你有信心，你很快就可以找到下一家工作，或者你在上一家工作就已经找到了下一家工作，所以你就可以这么频繁跳槽，对不对？
樊先生:
[00:11:58]
我也是有裸辞过的，就2020年也是有裸辞过的。其实当时的话也是有信心能找到一家好的公司，因为那个时候互联网还是相对比较发达一些。基本上我跳的涨薪都是30%起，就相当于我从这家公司跳到另外一家公司，都是（涨薪）30%起。
袁莉:
[00:12:16]
那你现在觉得你能找到工作的这个希望有多大？你心里发慌吗？你的积蓄多吗？因为我都不知道你是一个什么样的心理状态，你能描述一下吗？你现在每天都做什么？
樊先生:
[00:12:29]
其实是非常焦虑的。我的积蓄也不算多。因为刚刚讲了，我是大专。其实我是离二本线当时差了十多分，然后又没去上三本。三本太贵了，家境又不太好。然后我自己又是边工作边读书，自己供自己再读了本科包括后面的硕士。积蓄的话，也不是特别多。如果是要支撑的话啊，房租水电这些加起来的话，基本上一年差不多。一年差不多，没有什么问题。因为现在还有失业金，每个月的话，在上海市能领到2055元的失业金，就非常基本的。然后我以前的公积金也是可以去提取的，以前公积金应该有十多万吧，十九万。
袁莉:
[00:13:16]
公积金可以付房租是吧？
樊先生:
[00:13:17]
对，每个月能提取3000块钱，然后就是相当于这是能减少一部分费用。
袁莉:
[00:13:25]
但实际上你是把你的公积金提出来，那你以后……就是还是你自己的钱，只是以前存的钱，对不对？
樊先生:
[00:13:33]
对对对，相当于是以前存的钱，所以就是说还是羊毛出在羊身上。但现在是非常焦虑，因为找不到工作。我现在面临的一个情况，我上海找不到，那我去周边看一看，我去苏州看一看。苏州是我两周之前在考虑的，因为当时我跟我的朋友吃饭的时候，他说：你可以不局限于上海。但是其实我心里面想，上海你已经找不到工作了，你去其他地方可能概率会更小一些，因为上海其实机会会更多一些。然后我就在苏州也是投了应该有二三十家吧，这些企业，没有得到任何一个回复。然后就在今天，我开始考虑投杭州的机会。
袁莉:
[00:14:19]
哇，哇，真的是，真的是。因为苏州今年的经济也就是下降得非常的厉害，很多工厂，对，很多工厂都走掉了。苏州作为中国最大的工业城市，它其实经济也还是……去年到今年这个期间还是衰退得挺厉害的。
樊先生:
[00:14:37]
其实我焦虑吃药已经两年了（袁莉：哦）。我焦虑是因为当时工作压力也挺大的，当然就是说也不排除疫情期间对大家的一些封控造成的一些影响。当时最严重的反应是，我会、会觉得自己快要晕倒的这种状态，但是我查了，各种指标都没有什么问题。然后医生后面给的诊断是建议去精神科去看一下，那边医生诊断出来当时是已经比较重度的这种焦虑。然后就开始吃药，吃药之后差不多有一年时间，我觉得差不多快好了；然后又遇到上海去年三月份开始封城，那个时候又开始变得不太好了，尤其在那个时候也是要去拿这个药的时候，也是非常难拿。
袁莉:
[00:15:30]
是是，哎哟，那你这几年真是经历了很多很多，是吧？你才35岁。那我不知道你对你以后的人生是一个什么样子的，就是说你对这个中国的社会、中国的经济，然后或者对你自己以后的人生是有一个什么样子的期望？你觉得这个前景是一个什么样子？然后你有没有做什么最坏的打算？
樊先生:
[00:15:56]
就是从经济上来讲的话，其实现在……我们先讲言论自由吧。那个时候应该是在2014年的时候，我们那个时候是非常开放。微博上面的话会有各种话题，也都非常开放，不会去封禁什么的，也不会去制定跟政府相关的一条信息。到后面的时间，尤其是最近几年，我们发的信息，比方我发一个消息，可能群里的人就看不见；然后或者说我发了一条朋友圈就看不见；然后要么就是说我自己的账号还被封禁过，有七天。就是微信账号还被封禁过七天，我都不知道我说了什么，有可能是，我想有可能是那个时候不能说“演习”了，要说“演训”，我就当时就发一张图片说，然后就被封禁了。到现在我觉得言论更多的有影响。还有一些微博的搜索越来越多的限定，有些就直接就是搜不出来。所以经常我们去看国内发生的事情的时候，我们要么去推特上看，还有一个叫李老师（不是你老师）的那个ID，我们就会看他那个。要么就是上油管去看，就是一个个的消息，然后去看。所以就是说言论自由就……而且我的身份也比较特殊，我属于LGBT群体里面的。然后以前我们还有一个叫骄傲月，马上是六月份开始的，后来……
袁莉:
[00:17:26]
对，上海的pride是很有名的呀。
樊先生:
[00:17:29]
但现在后面就遇到各种问题。其实按理来说那其实是使馆来去保证大家的，但后面的话就没有用了，就停办了。现在就已经是没有那个什么（活动）了。像到今年，今天有朋友跟我讲，说他们在学校高校里面，上海的一所高校，他们今天就特别开会去讲了一下：下个月的话，有五彩缤纷的那些小纸片去传的话，大家是需要去谨慎一下。
针对这个环境，其实我自己会相对比较焦虑。一方面是自己没有找到工作，然后可能未来面临的一个经济压力。第二个就是说未来的经济其实目前来看可能不是特别乐观，就去年看今年的经济的话，觉得还是有些乐观，但今年实际的情况……
袁莉:
[00:18:21]
去年还是想着说这个解封了以后可能会好，是不是？
樊先生:
[00:18:26]
对，但是今年并没有呈现出这种比较好的趋势。然后身边的朋友也在讲说，大家是解封了之后都出来了，但是其实呢，我们出来之后也没有消费啊。
袁莉:
[00:18:38]
就是也不敢消费，是吧？
樊先生:
[00:18:40]
消费降级。
袁莉:
[00:18:41]
你能形容一下消费降级是一个什么样子的，对你来说？当然你现在就是没有工作。你会减少哪方面的支出？
樊先生:
[00:18:51]
打个比方吧，以前2020年的时候，我那个时候也是裸辞，我那个时候还不会说每天去做饭。现在我就会想着：那我是不是要去做饭？然后稍微省一点。你想如果是点外卖的话，一天差不多下来也得至少五六十块吧。然后如果是自己做的话，可能五六十块你可以吃两天甚至三天。
袁莉:
[00:19:16]
嗯嗯，对对。
樊先生:
[00:19:17]
就能节省一点是一点嘛。然后我其实在家里就是基本上也就是看看剧，然后就是做做家务，然后跟猫玩一下，大概就是这样过去了。其实我在35岁之前还是挺拼的，但现在就是打击还挺大的，说实在的。我算是从农村里出来的，然后一步一步在上海……我其实现在的工资是第一份工资的十倍了，就（工作）13年已经到了十倍。但现在又找不到工作，又开始觉得还是挺焦虑的一件事情。
袁莉:
[00:19:58]
就是我上周就采访了一些年轻人，就是刚毕业的年轻人，他们是不愿意加班的，他们几乎都不太愿意加班。你实际上是愿意加班的，是吧？只要有一份工作，你是愿意很拼的，继续很拼的工作的，是不是？
樊先生:
[00:20:11]
现在是。但是自从上个工作对我造成了一些影响之后，其实我会考量它的加班的程度。我在上家公司之所以愿意去加班，其实我是想证明我自己，但是其实通过一年的证明之后，我没有得到我预期的一些回报，所以在后面的时间，在2022年下半年的话，我也没有再加班了。基本上能早走就早走。
袁莉:
[00:20:39]
你还有什么特别想说的吗？
樊先生:
[00:20:41]
我特别想说的就是，我觉得年龄其实不是一个问题。你到35岁，其实说实在我自己觉得也挺年轻的，（袁莉：对呀。）尤其是在事业上啊，35岁，就像我这么多年到35岁的话，我真真正正才找到那个很大的成就感。以前就是说一点一点小的成就，但是出路不只有一条，可以去更多地去想。我也不会说是在一棵树上吊死，如果是在上海不行，我就在周边看看，周边不行的话，那我可以有其他的路径。所以就是说大家千万不要在一棵树上吊死。因为说实在的，其实挺惨的人也挺多的。
袁莉:
[00:21:24]
是，你看我都、我都五十多了，我每天工作，我是工作很长时间，我每天工作十来个小时，因为我很喜欢我的工作。而且呢，我觉得我的精力比年轻人也并不差呀，我都不懂。（樊先生：是的。）其实我不太知道这些公司它们在想什么，哪怕是程序员，实际上他们的经验会更好，他们写出来的东西不是应该更好吗？为什么美国的这些硅谷的公司没有这样的一个35岁的界限，而中国的这些互联网公司就会有？这个其实是我想不通的。
樊先生:
[00:21:57]
这的确是。就拿一个比喻来讲，我身边有一些外企的，就是朋友去外企工作的，年龄也是比我要大很多，可能40甚至都快50的。他们去外企的话，年龄其实不是问题，他们都去一些大大小小的外企都是没有这种情况，在上海。
我觉得可能还都是被风气带坏了，国家在需要干预的时候没有去干预。打个比方，你可以要求说在这个招聘的信息里面没有（年龄），不要再写（年龄）。但是同时又有一个问题，就是在HR的那一关的话，它会有一些隐性、隐藏的潜规则，你没办法知道。还有一个，尤其是加班的这一块的话，我觉得国家是时候应该要管的。
袁莉:
[00:22:43]
行，好，非常感谢。谢谢樊先生的分享。
Sean
袁莉:
[00:22:50]
下面一位是Sean。Sean您好，你能不能介绍一下你自己？
Sean:
[00:22:53]
我是师范大学毕业的，学的专业是计算机，然后在毕业之后的话就到广州，然后做了大概5年这样子的一个企业IT方面的工作。后来的话就转行，就自己开健身工作室，因为自己比较喜欢健身这一块嘛。
袁莉:
[00:23:14]
你是多大的时候想的做这个事情？
Sean:
[00:23:18]
那个时候我30岁了，因为很早就听说这个计算机专业会有个35岁的一个大门槛。然后也就是我的职业经历其实是蛮简单的，就是前面几年是IT，后面几年就做健身这一块。直到这个疫情来临的话，感觉整个就断崖式的就找不到路了，就感觉。
袁莉:
[00:23:44]
疫情来临的时候，你现在38岁，疫情来的时候正好35岁，是吗？
Sean:
[00:23:49]
是的，是的。
袁莉:
[00:23:50]
那个健身房是你自己的，是吗？
Sean:
[00:23:53]
不能说是健身房，只能说是一个健身工作室，因为它还是比较小。我们也是刚开始从居民楼里面的一个几居室开始做起，然后就租了一个铺面，然后慢慢地就做成一个工作室的这么一个形式。那时候健身也比较火热，感觉比较蒸蒸日上的那种，自己也比较喜欢。但是后来没有想到就是，其实大家的需求并没有像想像中那么高，那这个也是题外话了。
袁莉:
[00:24:29]
比如说你在那之前可能是做了五年的健身工作室，那你的收入和你在企业做IT的时候相比是一个什么样的情况呢？
Sean:
[00:24:42]
这个说起来就有点惭愧，因为自己也没有多大的经验。然后的话，工作的这个地点就是我们要经常换嘛，然后在房租这一块付出的比较大。相对来说的话，收入是比在企业还要低的。
袁莉:
[00:24:59]
嗯。那你有没有去找工作呢？就是找以前的工作呢？
Sean:
[00:25:04]
我有，有找。就是说什么疫情前的话， 就是疫情前的话还是比较容易。就投简历，基本上都会有回复，叫我过去面试啊什么什么的。
袁莉:
[00:25:15]
就是那个19年的时候，是吗？
Sean:
[00:25:17]
呃，对。在19年、18年都有。对，相对来说那时候感觉还是比较多机会的，包括曾经的话，那个时候有一个高校的工作（机会），也是IT运维方面的，说让我过去面试，然后给到的薪资就五六千。当时我就觉得有点少了，但是后来想想看，我的同学——Ta现在是在大学当老师，很稳定，生活质量也比较好——那Ta当时就笑我傻啊，说：高校的五六千能跟你在外边的五六千相比吗？人家这个社保啊，什么公积金都有，那以后各方面福利也齐全，还能在食堂吃饭，还给你个什么宿舍之类的，你想想看，那很不错了。
袁莉:
[00:26:03]
你现在有点后悔是吧？
Sean:
[00:26:06]
后悔肯定是后悔的，因为真的是错失了嘛，现在找工作找不到了啊。那时候觉得，哎，只要我想啊，随时都可以回到企业去上班。就算是我健身这块我做砸了无所谓，再回去上班就行啊。当时是这么一个想法，还是比较乐观充满希望的。
袁莉:
[00:26:25]
那疫情这几年你的那个，我想你的生活、工作受到了很大的影响，你能稍微说一下吗？
Sean:
[00:26:32]
呃，疫情刚开始的时候就是健身房都关了嘛，都关门了，连自己都不能够去锻炼了，更加不用说其他的了。那个时候的话就是找了一份那个外企的工作，就是说也跟计算机相关的。那时候就心里也有点着急，就想找个安稳的工作先渡过这个难关啊。
这个外企的工作的话，它刚开始就是没有说明这个外包的性质，当时我还以为是说就直接进这个外企了，后来才知道这是外包的一个套路啊，我们只是劳务派遣而已。刚刚开始的时候说啊，只要工作一年就可以转正啊什么什么的，等进去之后一交流才发现其实是转正的名额非常非常少。然后还有就是就觉得，就先度过难关再说嘛，是这么一种心态，但是工资也不高，也比较低。但我觉得像我这种好像出来比较久的人就感觉：哎，怎么说，低就低一点吧，不能够跟前面两年相比啊，还是觉得我先渡过这个难关，我就先做着。是这么一个想法。就是无论如何我都要先挺着，但是最后还是挺不住。
为什么呢？因为这公司是个外企，它最大的业务就是外贸。疫情来了之后，哎，就真的是人心惶惶了。就那个业务的话，它也是马上就受到了影响。所以我们这些做外包的就首先就被裁掉了。就做了几个月，有三、四个月就被裁掉了。
袁莉:
[00:28:08]
2020年被裁掉了。
Sean:
[00:28:09]
是的是的，那个时候就觉得人生中第一次被裁，那以前都是自己裸辞掉的，就感觉哎呀，这个心里特别过不去，就感觉这个落差非常大，对自己也产生了一个比较大的质疑。然后就陷入那种抑郁的情绪不可自拔。就感觉到好像这个天下这么大啊，都没有我一个容身的地方了。我想去健身啊，我想像以前那样，周末去爬山徒步啊，好像都没有了。瞬间我就找不到一个归属感了，更加不用说其他的一些比较高级的喜悦和幸福这种。呃，大概就这样。
袁莉:
[00:28:46]
嗯，那然后你这一两年你都在找工作吗？
Sean:
[00:28:49]
呃，没有。我是经历了三次复出。因为第一次就是被裁之后有点心灰意冷。嗯，当时我在我租的是比较宽敞的小区，然后感觉呃，失业之后经济有点就跟不上了。然后就想，我再次住回一个什么城中村之类的，那找一个小一点的地方减少开支。然后那个那段时间我就找来找去，我都找不到合适的。因为之前我也有点那个睡眠问题，所以我就希望我住的地方是比较好一点的，就能够睡眠好一点的啊。但找来找去啊，工作又没有，然后又感觉到像是无处容身的这种感觉。我就有点心灰意冷，我就想着我先回家去休养一段时间啊，这是第一次。那休养两个月，我就第二次出来……
袁莉:
[00:29:46]
你回老家去休养，是吧？。
Sean:
[00:29:47]
对对，我回老家几个月，然后休养了一两个月，我就觉得，好像恢复了一点了，那我应该出来啦。感觉那个疫情管控好像也没那么严重了，听那些同学朋友说。那我就想再次出来再找工作。那个是叫第一次出来吧，就是复出，然后在朋友那里就借住了两个月。
然后我就投简历，我还比较乐观，那个时候我觉得。那投了两个月我才得到三份面试的机会，很少很少，相对以前来说。而且基本上都不在那个，就是我们那个主城区，还在其他的地方，还得去坐高铁去面试一家企业。然后另外一家，就真的是觉得太远了，我就问他们可不可以就先线上面试这样子啊，然后对方也没有跟你说什么“啊，既然不合适那就算了”，就这样的一个情况。
袁莉:
[00:30:46]
就是在珠三角，不在广州的，是吧？都是？
Sean:
[00:30:49]
对对对对，是在其他地方了，比如说那个惠州啊，东莞啊什么的，那这种啊，就机会比较少了。那时候因为感觉出来也是有点抑郁吧，然后就找了几个月，就有点反复的那种感觉，您知道吗？就是说好像找这个IT不好找，那我就再做回我这个健身的吧。我以前也认识很多做健身的老板呐，有一些以前的同事啊，可不可以就是说让他们介绍一下，你看凭咱们这么多年的一个很丰富的教学经历，应该不成问题吧？随便找个临时的工作，或者说找个代课的老师做做，应该不成问题吧？结果呢，就是咱提了一大堆水果啊、礼物啊，上门跟人家交流聊天，聊得都很好。但是呢，就谈到这个正式要工作的时候，人家也说就是爱莫能助。
因为这个疫情来临的时候，就以前可能约课的人是很多的啊，私教也不成问题。疫情来了之后就感觉开课都成问题了。就大课以前可能都是爆满的，然后现在是三三两两、三三两两，还得要前台去打电话催：哎，你好几个星期不来啦，要注意健康啊，要保持这个规律啊，就这种啊。当时就是了解之后就觉得：哎，这老板也不好做，然后自己提出这个这个要求的话，感觉好像也有点那个，所以说也不了了之。找了几个同事啊，去交流了解情况，说大体上都差不多，都是受这个疫情影响很大。
袁莉:
[00:32:30]
然后你怎么样呢？
Sean:
[00:32:31]
然后，然后我只能又回家了。跑回去之后我又待了几个月，感觉自己又可以了，我第二次出来，我说哎，既然广州不行，那我就去深圳。深圳这么一个大城市，那我随便送个外卖呀。做点什么工作，应该都能活下去吧，是吧？哪怕我是像以前那样子，我去做个健身教练，那应该也不错吧。然后我就出发去了深圳，就隔了几个月。
呃，那时候都是2021年的事情了。去了深圳之后，首先也跟同学去聊聊天。嗯，因为也有同学在，很多同学在深圳的企业工作的。然后我听一个同学说，深圳没受什么影响啊，他们公司还大肆的招人呢，说什么前台都一万块钱以上的工资呢，说他们公司可能是那个什么芯片有点相关的啊，又说芯片的那个价格暴涨啊，现在这个业务量很大呀，都给人一种很乐观的这么一个情况。然后的话，我就去找工作。结果同样是IT方面不好找啊，因为这个年龄就卡在那里，不好找。
袁莉:
[00:33:44]
就你求职的过程中，有没有人就是明显的跟你说过，就是我们不要你这么大年纪的，有吗？
Sean:
[00:33:50]
有，可以这么说，有。Ta就直接说：哎，都三十多岁了。
袁莉:
[00:33:56]
是个什么样的公司，你能说一下吗？
Sean:
[00:34:00]
呃，是一个女装品牌的公司，就做服装的。
袁莉:
[00:34:03]
你应聘的什么职位？
Sean:
[00:34:05]
因为也是IT的一个管理员。Ta不会直接刷的，就看这个年纪，Ta就嫌弃年纪有点大了。
袁莉:
[00:34:15]
是当面跟你说的吗？还是打电话？
Sean:
[00:34:17]
有当面说，有当面说，就是这个这个的话，我也不敢肯定啊，Ta肯定也是有礼貌的，Ta只是觉得：哎，你年纪这么大了，那你还来面试IT啊？就是说，就是大家好像都已经形成了一个潜规则，一个共识了：那你这么大年纪了，你自己没有点自知之明嘛，你还面这个这么基础的岗位，那我随便找个刚毕业大学生不好吗，我为什么要你？
袁莉:
[00:34:44]
那我能问你一下，那你现在有工作吗？（Sean： 没有工作。）那你还在投简历吗？
Sean:
[00:34:52]
我也不投简历了，因为已经、已经第三次了，因为就是说我就进入了一个很抑郁的状态，我都不知道我自己要做什么了，好像做什么都是那个什么无助了，那个习得性无助的那种状态了。但是我原来是很充满希望，我经常健身，就是赞美生命的那种人，说实话。那么后来的话，我经过这三次，三次找工作，我现在虽然说也没有放弃，但是我真的是，我知道我投这个简历没有用，所以我都不投了。
袁莉:
[00:35:29]
哇，那你现在还是住在广州吗？你每个月还是有开销的，你怎么支持？
Sean:
[00:35:37]
我是，我现在是住在广州，然后我选择了一个，也是一个城中村，比较偏远的地方，比较偏的地方，然后我就把我的各项的消费压在最低的一个水平。
袁莉:
[00:35:51]
你比如说呢？
Sean:
[00:35:51]
比如说房租的话就是，就是600块钱的一个房租。要吃饭的话，我从来不在外面吃，（都是）自己做什么的，一方面自己比较喜欢健身，（袁莉：你是自己做是吧？）对，所以说我就买一些便宜的蔬菜水果啊，然后一些肉类啊，这样的话，就……那鸡蛋是最主要的，又便宜又管用，又是优质蛋白。我就想尽了一切办法，就是节省这个开支。嗯。
袁莉:
[00:36:15]
那你想你38岁了，你因为……我前几天都和大学刚毕业的这些年轻人聊，你38岁，当然在我看来你还是挺年轻的。但是在中国职场，在中国职场这个语境下，就好像已经是真的是已经到了中年，我不知道你怎么想？
Sean:
[00:36:38]
就是中年了，虽然说我健身看起来还蛮年轻，但是人家看我们这种了吧，就是属于被社会淘汰的了。我还没有说呢，就是我在老家的时候也找过工作，因为我有个教师资格证嘛，高中的教师资格证。就说理论上我是可以去考学校的老师的，但实际上我投简历，连小学的都不收了，那为什么呢？因为他们首先是照顾应届生，其次的话，我这个是计算机专业。它一个学校，一个计算机老师可能都足够了，它不需要太多的计算机老师。所以说要么就是这个年龄不符合，不是应届生，要么就是这个专业不对口，就是说我想做一个老师，或者说我想进一个事业性单位都没有可能了，全部都是35周岁以下。
袁莉:
[00:37:26]
他们有写嘛，就是这个简历……就是招聘的那个广告上有写吗？
Sean:
[00:37:31]
肯定写呀！明文的，政府的这个文件都清清楚楚地写着，这个这个职位要求什么专业，或者不限什么专业，然后就年龄在多少周岁以下。你说它还会具体到什么程度，具体到你要出生日期多少年多少日之前的，它会有这么一个详细的规定。
袁莉:
[00:37:53]
你再找到……你觉得你接下来你总是要工作的，总是要养活自己的，你觉得你接下来可以找到什么样的工作呢？
Sean:
[00:38:01]
我现在是比较悲观一点点。但是呢，我也有自己的一点基本的信心，我觉得我想要找一个比较好的工作。什么叫比较好的工作？就是那种什么有编制的呀，或者看起来名企啊，或者是比较光鲜的工作。我觉得我的机会很渺茫，很渺茫。
这个……我自己说实话啊，我的计算机水平虽然不是很高，在班上那种可能也就是中等的那一种。然后我们之前每次面试，哎，好像都觉得自己的能力不够，但是每次入职之后，基本上一个月之内就完全上手，我对自己的工作能力还是比较有信心的。就说时代虽然在发展，但是原理它其实都是一样的，它需要的其实并不是说你那个基础知识有多好，更多的可能是你、你这个，为人处事，包括你怎么处理和人之间的关系。我觉得我们是比较有那个经验的，有那个经验至少你会预测到一个结果。人有些东西，很小的东西，你不注意的话，可能会导致一些严重的后果，我们有这个经验了。
袁莉:
[00:39:16]
经验其实还是很重要的，对。
Sean:
[00:39:19]
是的是的，但是这个东西很难证明了。就是说你几年没做的话，你很难证明就是说你有这个、你有这个工作能力。别人也相信你的这个工作能力，但是不会有人再用你啦，除非说是有一些机遇吧。所谓的机遇就是你的同学、朋友对你比较了解的，认可你、相信你的能给你推荐，这样子的话就是还是有可能。但是呢，现在感觉自己混得不好，基本上都不好意思跟以前的同学朋友聊、去联系了。像我们经常聚会啊，去哪里玩啊，都玩得很好。但现在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都觉得是相互不要打扰，各自安好这样一种状态了。
袁莉:
[00:40:03]
那你打算怎么办呢？
Sean:
[00:40:05]
呃，您问我这个打算的话，我现在也只能是说……哈哈哈。一个是不知道怎么办，二个的话，可能是得，做一下这些自媒体之类的，然后自己要学习，学习一些用得上的技术，比如说最近比较流行的AI啊，还有其他的一些电商之类的呀，我觉得都要与时俱进了。因为你找不到这种编制内的，或者说比较好的靠山，那就只能够靠自己了。要降低生活成本，包括可能我会再次回到农村去躺平，自己种点菜，然后做点小视频、做个自媒体或养点宠物啊什么的。因为现在对我来说，可能身心健康反而是最重要的一件事情。
袁莉:
[00:40:56]
是的是的，那我能问一下，就是你38岁在农村不结婚，其实是算挺晚的了是吗？
Sean:
[00:41:04]
我们，就我们家了啊，我有几个堂弟，我有四个堂弟，目前只有一个结了婚的，个个都三十几岁了。
袁莉:
[00:41:14]
真的啊？为什么？
Sean:
[00:41:15]
对啊，我们班的同学也有很多，就是，包括男女生都有。
袁莉:
[00:41:20]
你说大学同学，是吧？
Sean:
[00:41:21]
是是，大学同学，然后男女都有，就这个年纪，三十七八岁的。我不完全统计啊，我估计有一半以上的男生都是没有结婚的。这是个普遍的现象，我也不怕说。就说人家都知道你这个事情了。以前可能经常催催催，觉得你有工作，各方面都比较稳定了，你不结婚干吗？个个都在催你。现在就没有人跟你说这个事情了，所以都不会有人跟你催了。
袁莉:
[00:41:51]
为什么呢？就是我能问一下，就是为什么大家都不结婚，然后就说，为什么大家也都不催了呢？
Sean:
[00:41:58]
这个就是因为，应该也就是一个社会问题，（这算是）万能的一个背锅侠吧。因为大家感觉啊，就是因为互联网这个流行啊，我们看到了很多美好的东西，很多先进的东西。但实际上我们能够找到的工作、好的待遇，在身边来说，这个比例不算是很高。除了那些运气好的之外啊。
现在混得好的同学，生活比较安心的，也就那些公务员啊，做老师的啊。做老师还比较辛苦呢，还要经常下乡去扶贫什么的呢，那工作量也不低。但是呢，他们起码可以顺利的买房结婚啊，可以走上一个比较正常的轨道。但是我们这种呢，就只能在外面漂来漂去的，你不稳定的，你挣的钱全部都给房东了，说白了。
袁莉:
[00:42:50]
然后就是好像是，大家是觉得就是必须要有了房才能结婚，所以就说那也不找女朋友，也不结婚？
Sean:
[00:42:58]
是的是的，就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感觉。不是说不喜欢谈恋爱，不喜欢结婚。我其实很喜欢小孩子，就是我也很渴望家庭生活的一个人。但是你一想到你连自己都照顾不好呢，怎么去照顾别人？要小孩子……小孩子更加不用说了，我们就是留守儿童呀，深刻体会到那种，就是支离破碎的，就从来没有过完整的一个家庭的这种观念。就是现在小孩都很金贵啊，是吧？我们想给Ta最好的东西——也不说最好，就健康的就可以了，但食品的安全你都没办法保障。你说我是不想要小孩吗，实在是不忍心，就是这样子，做个不负责任的父亲，是这样子。
袁莉:
[00:43:50]
嗯，就你对人生还是有自己的标准的。最近就说的比较多的，什么脱下孔乙己的长衫啊，大家可以去送外卖啊，或者去摆摊啊什么什么之类的。我不知道你怎么看这些说法。
Sean:
[00:44:05]
嗯，其实怎么说呢，我觉得还算是蛮正常的吧。自从我打算转型之后，我真的就去做……我都是从低做起的，包括我去一些工作室工作，那以前我也想不到啊，我还得就给人家擦垫子——那个瑜伽垫——我得擦垫子，我还刷马桶啊，这些我都做过呀。就是那种东西都是服务性的一个行业，相当于嘛，你不要觉得自己是个什么老师呀。
袁莉:
[00:44:32]
那你会去送外卖吗？你想过吗？
Sean:
[00:44:35]
我想过。但是我一直没有做，是什么原因呢？是因为送外卖，它也有门槛，您知道吗？
袁莉:
[00:44:42]
哦，是吗？
Sean:
[00:44:43]
您得去买它的电动车或者租，然后我算了个帐，你还不容易回本，你知道吗？然后你后面的话，这个又满了那个又什么。如果像我这种比较关注健康的人的话，我可能不会去闯红灯，我可能不会去拼命的去做，就是我不想去发生那种意外，所以这是我的一个底线吧。那这样做的话，那你可能会有投诉啊，或者你的单子很少啊。这样做，我是考虑过的。
那我健身我都很卖力，我说在家搬砖我也可以，我甚至、我甚至都有点喜欢那种隐居的生活了。自己种菜怎么啦？我都不怕。我不是说不愿意去做，而是我会考虑这个值不值。那我人生的理念是什么？我本来就是为了追求健康，我原来在企业工作，很多机会我都放弃了。我就想我自己健康，然后我又能够给人家带来健康，我想做这种有意义的一种工作；而不是我只是为了一个温饱，然后我就要去冒着一个生命的危险，或者是（进入）其他一些让自己不健康的状态。我就做不到。不到万不得已，我不太想去做那个事情。
袁莉:
[00:45:57]
那你就说你还可以回老家、回农村去，是吧？这个也是另外一个说法，是吧？就是习近平说年轻人可以去农村啊，去吃苦啊，什么什么之类的。
Sean:
[00:46:09]
（回）农村其实它在我看来算不上吃苦。那在农村吃的是什么苦？是你的一个，我觉得是人际关系，因为你很难找到一个跟你聊天或者说谈得来的人。周围人对你的一种看法，我个人觉得不是很重要，但是我会受到这个影响。
因为我的家人还在农村，一家人好像辛辛苦苦把你供出来了，最后你变成了一个啃老族，变成一个家里蹲，而且还找不到老婆那种，他们觉得脸上无光，你知道吗？而且觉得自己的人生的一个事情，那就没有完成，Ta也会有……Ta对你不满愤怒的同时，Ta也会有一种，一种叫做什么感觉呢，一种亏欠感吧。Ta觉得，哎，这孩子没有后代啊，没有家庭啊，那以后老了怎么办啊？那我们没有社保，我们也是没有田地的，我们什么都没有的。你在农村就是也是寄居在父母的家里面，说实话。我们啥都没有的。
袁莉:
[00:47:18]
好，那非常感谢，那谢谢你。
Cici
袁莉:
[00:47:23]
最后一位是CiCi。你好，你能不能先介绍一下你自己呢？
Cici:
[00:47:28]
嗯，好的好的。我叫CiCi。然后呢，今年是32岁。现在就是应该说是刚刚找到工作吧，之前失业了八个多月。所以就是当时看到那个袁莉老师推特上问有没有失业的，我就觉得我其实是一个特别典型的案例，算是中年失业，而且身背房贷的这样一种情况。对，所以就是很想来参加这个采访嘛。
袁莉:
[00:47:56]
对对，你能说一下，就是你这个大概的就是上学和工作的一个情况吗？
Cici:
[00:48:04]
嗯，我上学的话就是很正常。然后我就是大学是一个双非的本科，就是不是985，不是211，三本，就是大学里面比较差的那种吧。然后呢，毕业了之后就是工作，做的是文字一类的这个工作，然后在上海吧，一直就是……反正就是我觉得特别普通的一个人，就是上大学，然后工作，然后工作呢就是，一年比一年可能稍微好一点，但是进步的也不多，然后就是处于一个小职员那个状态。
然后其实我从二十五六岁求职的时候开始就会被问及生育问题，就那个时候其实我还没有结婚，然后他们就会问说：你这么大年纪了，家里会不会催呀？你有没有男朋友啊？你是不是有结婚的计划？然后我就觉得反正挺无语的。我说我都没有结婚，暂时可能……至少结了婚也不会生孩子。但是他们就会说：嗯，那可能父母会催。甚至问得这么早，就从二十五六岁的时候开始。
所以后来呢，我就是一直在职场中，我是从来都不敢裸辞的，我换工作都是绝对是找到下一份工作了之后再跳的，就是绝对不敢让自己有任何这种不稳定性存在。
然后我是在大概是在2020年底的时候，买了一个比较小的房子，买了之后也是正常工作嘛。但是疫情之后呢，然后我就是因为受不了之前那个工作，就是它工作时间太长，压力太大，就是996，而且还PUA你的那种状态，当时就求职就找到了一家新的公司，就跳过去了，结果在那没干三个月吧，就被裁员了。
袁莉:
[00:49:49]
嗯，是你第一次被裁员，是吧？
Cici:
[00:49:52]
其实我之前还被裁过。但是那次就是还好，我那时候比较小，而且那次是正常给了赔偿金了。然后那时候年纪小一点，就是也正常找到了工作，而且那个时候感觉求职环境、企业发展各方面也还比较正常一点，我可以稍微容易的找到一份工作。
然后这次被裁呢，就是它没有按规定赔偿，就是赔得比较少。所以最后我还去做了一次劳动仲裁，当时就是它赔的金额比较少，然后也是很急促的一个过程吧。当时就把所有人召集过去开会，然后就说这个项目不干了，所有人都裁掉，然后一个一个聊，就赔很少很少的钱。然后我说那你这个也不符合劳动法嘛，Ta说那这个就是协商，那公司没有钱也没有办法。Ta意思是你（要）去仲裁，你就去仲裁，但是所有企业只要知道你有这个劳动仲裁的记录的话，都不会用你的。就是用这种角度去，算是一部分的威胁你吧。
袁莉:
[00:50:51]
哦，还会这样。
Cici:
[00:50:52]
然后当时很多同事也都觉得，那我们一起去仲裁嘛。但是他们各个击破，最后就是，反正我部门的全部都被攻下了，只剩下我一个人。
然后我被裁员了之后就去走了劳动仲裁嘛。然后其实劳动仲裁它的程序没有很复杂，但是就是时间战线拉得很长，然后在这个过程中，如果你很在意这件事情的话，心理压力是特别大的。最后就是还是拿到了法律规定的钱，裁决书下来了。并且这个裁决书下来之后……大概一个月之后调解完了，过了一个多月开庭，开庭之后大概一个月、一个多月，拿到这个裁决书之后，企业应该是要付钱的。但是它没有付，然后要等它超出那个法律期限之后再申请强制执行。然后我又去法院申请了强制执行，最后历时半年，我是拿到了这个法律规定的这笔钱的，虽然也不多，但是就还是比公司之前谈得多嘛。这个过程呢，也不复杂，但是就是拉得战线长。但是因为可能我真的没有被它很，就是放在心里天天去想，我就没有很在意，就是心里负担没有那么重。
袁莉:
[00:52:09]
对，你能说一下，就说你这八、九个月求职的这个经历吗？
Cici:
[00:52:14]
求职的经历就是最开始，去年的话，大概是九月底嘛（被裁员）。之后我就很高兴地回家过国庆嘛，之后11、12月就是，我就感觉投出去的简历完全就是没有回音。
因为之前也求职过嘛，就基本上你简历刷新一下，或者你都不用投，就可能会有一些公司来找你，虽然大部分可能是不太匹配的岗位。但是就连这种在去年年底的时候都没有，我投出去非常多简历，然后没有回音，然后我天天刷新简历，也没有人理我的那种状态，反正就是跟我前些年，就是说可能……
袁莉:
[00:52:51]
前十年的经历都不一样。
Cici:
[00:52:53]
对，都不一样。我就觉得好像是不是这个没有网呀，真是一点回音都没有。就天天跟人家打招呼嘛，就是去投递简历，就说我是这么什么一个情况，然后工作多少多少年，对你这个岗位很感兴趣，就是都是未读或者未读不回。
袁莉:
[00:53:12]
你投了多少次简历，你知道吗？
Cici:
[00:53:14]
我看一下，我光Boss（直聘）上就是沟通过3000多次，然后投递（简历）是300多次。
袁莉:
[00:53:22]
哇，你就只……那你一共有了多少次的面试呢？
Cici:
[00:53:26]
我还有其他的那个网站不算啊，就说这一个用得最多的。面试的话，今年的话我看一下面试记录。今年的话大概是1、2、3、4、5，6，不超过十个，绝对不超过十个。而且这个不超过十个是包括线上和线下，还有线上这种面试的也有线下的嘛，线下的应该没有超过五个，我估计可能也就七八个吧。就是因为我现在只能看到我一个平台的（数据），其他的可能还有个别啊，就是不多。
我到今年就是越投越泄气，我感觉有点自取其辱，你知道吗？就是因为我三十多岁，然后呢，已婚未育，每一个企业都会问到我这个婚育问题。然后我觉得如果你提前问我，我现在都接受了，你提前问我，不用浪费双方的时间；有的就是跟你沟通半天，最后可能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拒了你。还有的就是当面面试，都会非常直白地问，你已婚未育？我说我是丁克，Ta说你为什么不要孩子？我说我没有理由要一个孩子。Ta说，那你父母不催吗，你父母催怎么办？这是非常私人的问题。
所以到后来我其实有点排斥去投简历和面试，我就真的觉得有点自取其辱。就这个每次都会谈到，反复反复地解释这个问题。然后我说我是丁克，他们也不信，他们觉得是借口，事实上我目前真的是。然后每次问到这种很私人的问题，反正多少有点不太舒服吧，心里。所以其实我到后来都有一点点就是排斥这个，然后就不是很愿意面试。但是其实每天都会刷一下那个网站，还是会投一投，但可能去年就是投的比较多，后来也没有用。然后今年就是过完年，差不多三月份的时候，我也是非常非常努力地去找。我，就是有一个星期，面试了四场，然后结果就是全都不太靠谱，或者会问起这个问题。所以后来我就投简历和去面试都非常少了，我都尽量电话提前说清楚呃，薪资或你们的要求，包括他们可能电话问清楚这个情况，那我就不用白跑一趟了。
袁莉:
[00:55:48]
那那我能问一下，就别说他们都关心你就是要不要孩子的这个事情，有没有人对你的年龄有这个提出什么问题？
Cici:
[00:55:57]
有有有有有。其实我还不到35，我就是30刚出头，我有一次就是投简历，就是那个人就直接在线上很直白的回复我，Ta说你这边不太符合要求，因为企业对年龄有限制。就是这样一句话回复我。
袁莉:
[00:56:14]
Ta没有说具体是限制什么？
Cici:
[00:56:16]
限制的话，我都不到35，那不就是卡在30了吗？这样推断的话，就超过35的都不要吧。我是这样理解啊。大家说35岁失业，但我也还没到35就已经收到了这样子的反馈，就是非常非常直白这样的反馈。
袁莉:
[00:56:36]
哎，那那你平时找工作的时候，我不知道，就比如说35这个数字对你们是有影响的吗？就是说你们会真的会考虑我35岁会不会就失业呢？
Cici:
[00:56:46]
会呀会呀，会有影响。因为之前我失业躺在家里，我也跟我的一些同龄的朋友聊嘛，我说我觉得我应该是找不到工作了。然后我天天想别的办法，想我自己是不是能做点别的事情、赚点钱，只要能活下去。然后我就跟其他的同龄的朋友说，他们就说他们现在不敢辞职，可能工作也不是很好，甚至我认识有的朋友，工资都不太发得出来的那种，她也不敢辞职，因为她就觉得马上到35了——都还没超过35——但是他们就觉得如果现在辞职就是找不到工作，所以就是能忍则忍。
我认识有一个朋友，她都已经一年多没有正常的发工资了，就只发非常非常少的一部分，甚至可能都不足够她生活这样子，但是她还是坚持下去。因为她就觉得那个行业不好，现在大环境也不好，她如果辞职了，就是找不到工作。她也已婚未育，然后她就觉得在这儿起码还有个工作，还能给她交个（保险）金啊什么的。
袁莉:
[00:57:44]
你现在找到一份新的工作，那你会不会也不太敢辞职？或者是……（CiCi：会。）就是会想到说：哎，我三十五会不会被辞掉，然后那我怎么安排生活了，什么什么之类的，你能说一下你们怎么来应对这样子的一个年龄的界限？
Cici:
[00:58:01]
就我现在找的这份工作，是我之前就是连面试都不会去的那种公司。因为我之前的公司，虽然不说很大，一般是中型的。我也在大型一点的公司待过。就现在这个公司，具体的我就不说，但是就是我之前连面试都不会去的公司。但是去面了，完了它要了我。这是我八个多月收到的唯一的offer，说出来其实有一点丢人。但是就是只拿到了这一个offer，所以我没有别的选择。因为我要赚钱还房贷，我就去了。
去了之后呢，第一天我就感觉空气特别特别不好，你知道吗？我就觉得我要在这长期工作，但是怎么办呢？就它给我发工资，要我了。然后好像看起来加班——目前我只说（是这样），因为我才去没几天——那看起来加班也不是很严重。我就觉得还要啥自行车啊？就待着呗。就只要它发钱，就这种。所以之前我也想过。
袁莉:
[00:59:00]
你刚去上班上了一个多星期，是不是？
Cici:
[00:59:03]
不到一个星期，就几天。
袁莉:
[00:59:04]
不到一个星期。哦， 对。那工资怎么样呢，和以前比？
Cici:
[00:59:08]
应该说比我上一份要低一点，比我上上份算下来差不多，我就觉得可以了。已经是，甚至有点……
袁莉:
[00:59:18]
能有一份工作就已经满足了。
Cici:
[00:59:19]
超出我的最低价位了，已经。因为当时我在求职的过程中也会一直在降低自己的心理价位，这个心理价位包括就是薪资上的，和对公司的要求上，和对职业发展上了。
之前你可能希望公司好一点，然后职业发展有晋升通道，然后希望薪资能满足。现在我就觉得薪资够糊口，然后公司随便它怎么样，晋升通道我也不在意了。就是只要给我一个工作，然后让我去能挣钱就行。当时我还跟我闺蜜说，我找到这个工作嘛。我找到的时候并没有我想象中——我说八个多月我真的是苦苦求职，没有找到工作，然后我找到了一个，应该很开心吧？但是我一点都没有开心，因为它是一个非常尴尬的，就是我不得不去。但是，其实有很多不满意的地方，但是我又不得不去接受。
当时我跟我闺蜜聊到这个工作的时候，她说，你啊，如果要考虑什么职业发展这个那个的话，你就要想一下，然后怎么怎么样。我说，现在不是我考虑不考虑的问题，是我没有其他的选择。
袁莉:
[01:00:25]
你给我发的私信上面说：我失业八个月了，房贷让我很焦虑。还好老公还在工作，但是完全看不到未来，我都觉得我可能再也找不到工作了。你能说一下你这个房贷的问题吗？
Cici:
[01:00:38]
房贷的金额我大概可以说，就是一万多。每个月一万多，就是我自己的工资吧。就是我还完房贷其实是不够生活的，是完全不够生活的，所以它占到我工资的一大半，扣完（保险）金之后，如果再交房贷是不够基本生存的。
然后我先生的工资可能稍微高一点，然后这八个月就靠他苦苦支撑。还完房贷之后就是够两个人刚刚好就基本生存吧，就不敢有其他一切的消费。所以其实一般大家觉得gap呀，然后就是，应该出去玩一下。其实这八个多月我并没有出去旅游，我也没有买什么东西。然后就不敢消费，我就是极大的减少了自己的一些消费的东西。
就比如说之前会点外卖，或者是喝咖啡，或者是这个那个的。现在当然也会，但是就是更多的就是我在家失业的那段时间，我都是自己做饭。因为我就发现买一点菜，比如说你买个几十块钱的菜，然后可能能吃两天嘛，因为我吃的比较少，然后自己做的话。但你可能吃外卖的话就吃了一顿就没了。然后就会发现你不出门的话，也不用点外卖，也不用社交，你就买一点菜，就自己做，其实开销是很少的。
然后我今年也都没有买新衣服。因为我之前也不需要出门，也不要社交，我之前的衣服就够了。我大概有一年没有买过衣服了，所以我也不需要买衣服，也不需要（出去或点外卖）吃饭。
我甚至就有时候想，我说我其实找不到工作也行，我只要不考虑说我生孩子呀，或者（提高）生活水平，自己生活，或者其他的父母养老的问题，就我们两个人的话，好像也可以一直活下去，因为我可以极大地减少我的开支。
但是，就是你还是觉得未来有不确定性嘛，所以我也没放弃找工作。但是我真的是，我真的就觉得我再也找不到工作，因为年龄也到了，然后行情也不好。所以我当时也做了一些努力，我自己去做那个自媒体。平台就不说了，就发一些小视频啊什么的，就自己拍摄剪辑，就想能不能赚点钱，也没赚到钱。我到现在是靠自媒体赚了400块钱，然后还累个半死，因为可能还没做起来。
袁莉:
[01:02:56]
所以不容易，是不是？
Cici:
[01:02:57]
真不容易。因为就是我感觉，一个是我之前没有做过这方面，具体地说拍摄剪辑这一块我是没有做过的，也没有做过就是现在比较流行的这个自媒体的平台。所以就是从零开始做，所以没什么粉丝。我感觉人家该做号的也做起来了，可能现在新起的也都是比较专业的人或者专业的机构吧，对我这种小白来讲很难。
然后我失业期间还有一份收入，就是一个从前的同事让我帮Ta干一个私活，非常小的活儿，赚了500块钱。当时我可开心了。但是这个东西它不可持续，它不是时不时有，它就那么一次就没了，就不是特别稳定。
我还研究过怎么去做数字游民。但是因为我英语也不太好，然后我也没有找到特别合适的。然后我就想研究说，比如说写写稿。因为我听说我有一个朋友，她就是在家，她是宝妈，然后呢就是在家写写稿什么的赚点钱。我就在那个Boss直聘上搜那个，就是这种征稿啊或者什么的。特别离谱，就是大概说每篇几千字吧，但是大概给你几十块钱的那种。我当时就很诧异的问Ta，我说你们真的招得到有人写吗？Ta说，有。
袁莉:
[01:04:25]
因为最近大家很多人都找不到工作，当然主要针对是刚大学毕业的这些年轻人，就说让大家脱下孔乙己的长衫，然后说要吃苦什么什么之类的。这些我不知道你怎么看呢？
Cici:
[01:04:39]
但这个我都想过，我甚至很想去那个什么做咖啡呀，插花呀，或者是干嘛的。而且甚至，你知道吗，我当时刚刚失业之后，躺在家里。我就觉得，我就突然有一种想法，我觉得我之前的工作特别没有意义。
其实工作，它有一部分还能创造价值，但是另一大部分它可能就是现在一些企业的内耗，然后还有一些无意义的探索。就是可能这个东西领导让你做的时候，你明知道没有结果，但是Ta可能为了写这个月的报告，为了写这个部门这个月做过什么努力，然后就非要去做这件事情。但是我从开始做的时候，我就觉得它不可能有什么结果的，但是你还不得不去做。我觉得特别浪费时间和生命，也毫无意义。
我就反而觉得吧，我当时就特别……有一次我就看那个小红书，然后就是有人在上面发那个做咖啡的视频。就开了个店，然后做咖啡，从早做到晚，然后Ta剪辑一下什么之类的，就特别多人看。我当时就觉得这种工作还挺有意义的，Ta做一杯就卖一杯，别人就能喝一杯，那还挺有价值的。就不像坐在办公室做那些……看着好像你在办公室电脑前敲敲字什么的，但是（实际）做了很多无意义的工作。我当时想过。但是我去看了，就是薪资太低了，就什么星巴克呀这种做咖啡的可能一个月，如果你刚开始做学徒嘛，好像就3000多块钱吧，你在上海真的不够生活的。
我觉得这个其实不是脱不脱长衫的问题，还是能不能糊口的问题。如果说就是现在给我一个工作是跟我现在工资一样，让我去做咖啡或者让我去插花的话，那我真的开心得不得了了，因为我觉得更有意义。我插一个花多好。
袁莉:
[01:06:25]
你觉得比你现在的工作更好是吧？
Cici:
[01:06:28]
就因为现在这个（工作）我还没做啊，我不好……不予置评，但跟我之前的（工作）相比，那种无意义的企业之间的内耗，然后那种无意义的会议和汇报，我觉得你插一束花，你能卖出去一束花，你做一杯咖啡，能卖出去一杯咖啡，（要有意义得多）。之所以不愿意去做，其实是因为它工资不够糊口啊。但是如果它的工资够糊口的话，比如说有个一万多块钱，我真的会去做的。但是那个花艺师大概也就是几千块钱，就是三四千块钱这样子，因为学徒嘛。我也没有去花店做过，我只是自己会一点点，那肯定算学徒嘛。那它可能给我三千多块钱，我可能吃饭加地铁都不够啊，就是。
袁莉:
[01:07:09]
那，那我能问一下，就是那个生孩子的问题。因为现在国家，也就是中国的这个人口老龄化非常的厉害，政府也非常想要年轻人生孩子。你能不能说一下，你为什么觉得你们会是，你和你老公，会是丁克家庭，你们不想生孩子呢？
Cici:
[01:07:27]
这个丁克就是目前我确实真实的是这种想法，但是我也不能保证说我未来……可能有一天这个想法变了。
袁莉:
[01:07:36]
过几年会有别的想法。
Cici:
[01:07:38]
但是我现在确确实实是这个想法，就是首先我觉得之前就已经觉得很累了，在去年就是被关三个月之前，我就已经觉得就是房贷的问题嘛，背了30年的房贷。现在我虽然说提前还清了一点点吧，但是还是压力挺大的。然后我就觉得我在这个背房贷的情况下，我们两个人，如果两个人工作还能活，但是养一个孩子首先养不起。
其次的话，我也跟身边一个跟我算是观点比较相同的一位发小聊过。我们有一个相同的感觉，就是如果我们真的生一个孩子，那你肯定要对ta负责。那我觉得其实最最大的就是这个教育的问题。我不想让ta受到这样的教育。而且包括，我就是也跟已经有孩子的朋友聊过，Ta也会对这个问题比较痛心，Ta就说Ta的孩子在上小学，就是天天在学校里，老师要求背诵习爷爷语录，对，Ta也很难接受。对于我来讲，这是一个很重要的问题，我不希望ta接受这样的教育。
其次我觉得这整个环境也不好。就像我在推特上给您发过的那堆话嘛，（包括我）看了一句说得很好的话，就是“如果孩子的出生是为了继承自己的劳碌、恐慌、贫穷，那么不生也是一种善良。”我觉得这句话说得特别好，是我的心声，也很代表我的想法。
然后包括我之前就是因为这个事情跟我妈妈发生了非常激烈的碰撞。她每次就是天天催生，看到我就是各种理由，就是聊任何东西她都能扯到那个上面去。
当时的时候呢，就是过年的时候回家就发生了一次碰撞。我们在那边做吃的，然后她就问我这个问题，然后我就把我的观点非常耿直的说了出来，她就很难接受嘛。后来呢，就是我也想过，我说我把所有的东西跟她说清楚，但我想她也接受不了，后来这个事儿都过去了。
最后就是我刚好闲在家嘛。就有一天跟她视频，就我也一个人在家，她也一个人在家。她就说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到底是怎么想的，我说我可以告诉你，我就告诉你我最真实的想法。但是她还是不理解，其实我也没有说什么。
我说的无非就是，我说我首先觉得我没有这个能力养好一个小孩。因为我觉得我经济上是一方面，但是她就觉得她能给我支援嘛。我说你支援只是一时的，而且你也需要有钱去养老，你也不能把你所有养老本都掏出来吧。
其次就是我看不到自己未来收入的一种可能性。我都不说我收入能有持续增加的可能性，我甚至看不到它能够永远维持的一个可能性。因为我相信很多人都有这种感觉，就因为你觉得中年会失业嘛。你现在这个收入就是哪怕觉得还可以，你也不是可持续的。然后呢，这是其一。
二一个，我就是说，我觉得我自己已经过得很辛苦了。我觉得这个社会就是……我妈不太理解我对社会的看法，我觉得这个社会让我活得很辛苦。然后呢，就是不管是教育，还有各个方面，我说其实没有必要非得来一趟。我是这样跟她说的，我说我既不后悔来到这个世界上，但是我也不会说很高兴来到这个世界上，我说我觉得就完全可以不必存在。
我妈就疯了，她就觉得你说的什么气话。然后我就跟我观念比较相同的朋友聊，她说你说得这个话完全打在我心坎里，就是不后悔来，也不想来，就是完全……如果有可能就是不必存在。她说她也是这样想的，她说但是你跟父母说这种形而上的东西，他们可能听不懂。但我说我心里就是这样想的。
因为我觉得我来到这个世界上，我就跟她说，我说我觉得我童年吧，也没有说很幸福。这个让她很伤心。然后我说因为你们其实已经很努力了，在同龄人的父母当中，不管是经济条件上或者各方面都还给的不错，但是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我没有觉得我的童年很幸福。
其次呢，就是我现在过得挺不容易的。她也不理解。她说你现在有什么不满足的，你又买了房子对吧？然后也能正常有吃有穿，然后你们俩没事儿好像也做做饭，小日子看起来还不错。其他的她都不能理解。所以我跟她沟通那一次，她反正也很伤心，但是也不能完全理解。但是她因为我一直这样说吧，她渐渐接受我是这个观点。但是她还是催生，然后我说你不要催了，我说这件事情说到底跟你没有关系，是我的事情，我说你接受也好，不接受也好，你只能接受。她就说，但是我还是要保留我的观点。她就觉得： 一个人的生命，在这个世界上，目的就是延续什么什么之类的。我说人又不是动物，不是以繁衍为唯一目的的。我说每个人可以有不同的活法呀。
然后当时我说这个话呢，我爸特别特别生气，就差拍案而起的那种。我说人不一定非要结婚，不一定非要生孩子。他说必须生孩子，那这种说不通的。就是我觉得这也非常有代表性嘛，就是父母接受不了。
袁莉:
[01:12:58]
你这个真的是很有代表性。就是你这几个月没有找到工作，他们知道，对不对？那他们有什么样子的反应呢？
Cici:
[01:13:07]
因为我妈一直是……妈妈嘛，都是觉得自己孩子很棒，她从来不觉得是我自己的问题。因为我能力还可以说实话，在工作中。然后呢，就是她一直知道我一直在求职，因为她有时候找我，我在面试。
她其实一点都不care我找不找得到工作这件事情。她每天都在说，你既然没有工作，你不如生个娃吧，我给你出钱，然后你就把孩子生了。甚至我找到了工作，她都……我就说我跟人家说我是丁克，我是觉得是心里话，然后她又说，哎，你这个是以不生孩子为代价才找到这份工作的。然后她又反过来说，你看你都待业八个多月了，你要早点生孩子，这期间都能生完了。反正就是永远逃不过催生的这个话题就是。
袁莉:
[01:13:57]
就怎么都能绕回来是吧。就是对你妈妈来说，生孩子是最重要的，你有没有工作，其实她不是太在乎。
Cici:
[01:14:04]
对对，因为她觉得我先生有工作能维持，然后如果不够的话，他们有一些存款能贴补我们。然后觉得，这个不是什么大问题。而且她就说，哎，那你现在已婚未育找不到工作，你把孩子生了，你不就已婚已育就能找到工作了？我说人家娃很小的，企业也不要的，又担心你要弄娃，然后不能就是完全投入工作。但是她就会这样来跟我讲，她说那你……
袁莉:
[01:14:31]
还有二胎三胎呀
Cici:
[01:14:33]
她说那你已婚已育，你不就好找工作了吗？你不如把娃生了。她其实不是很在意我找不找得到工作这件事，因为她跟我的观点不一样。因为我当时实实在在觉得我再也找不到工作，但是她不这样觉得。她就觉得，你一定能找到工作啊，就是只是时间问题呀，没有关系呀，然后就不如先生娃，就是这样觉得吧。因为她觉得……比如说我跟她说环境不好什么的，她就觉得，哎，一定会好起来的呀。但是我不这样觉得，我觉得会越来越差呀，就是一年不如一年。
袁莉:
[01:15:03]
你觉得你的未来会是什么样子？你怎么来规划你这个35岁——我不知道35岁对你是不是真是一个槛。然后还有就是你对未来的预期，你怎么来规划你的职业，你的人生，这些东西你怎么想呢？
Cici:
[01:15:20]
其实我觉得我是一个没有什么规划的人。甚至可能是前些年吧，我会想说我在职业上可能要有什么发展，我希望能做到管理层或者这个那个。
现在，甚至包括我跟我身边有一些朋友谈。就是大家，我不知道他们说的，可能就没有说到这么深的规划，但是就是对未来都是觉得只要能维持现在的工作，这样混下去就可以了。就是没有别的要求，只要能生存，能生活。
以前我是会有预期的，觉得我需要升职，需要加薪，需要更好的生活，然后可能我想买房子或者是买车什么，或者要怎样怎样的，会有这样的想法。我现在已经没有了，我就觉得我只要能挣钱，让我生存下去就可以了；就是生存下去，就维持我现在的生活水平不降低，我就觉得可以了。我都没有那么长远的规划。
因为我首先不看好未来，然后说我觉得就是35岁的时候找不到工作，真的是很常见的。包括我现在不是找到这份工作吗，其实是我降低了非常多的预期去找到的。但是你就会发现身边的朋友，就是身边的同事，特别特别的年轻，不超过30岁。包括我再之前的工作也是。之前的工作的话，我比我领导年龄还要大两岁，然后呢，新进来的都是985的高材生。因为之前那家公司比较大一点，985的那种高材生一进来，也是就是98年（出生）的什么这种，都挺常见的。因为我之前待过那家比较大的公司的话，流动性是挺高的，工作强度也特别高。说实话像年纪大一点的真的是干不动，有的时候就是这种996啊，就熬夜什么的。结果发现永远年轻，同事永远年轻。
我有时候也好奇35岁之后的人们都去哪了，我真的还挺好奇的。因为我身边的朋友都跟我年纪差不多大吧。再有的就是说年纪大一点的，像大妈或者亲戚很多，比如说就是在小城市有一个比较安稳的工作那种的，好像还能稍微接受你年纪大一点。但是在上海这种城市，我真的不知道35岁以上的人都去哪了，所以我对未来就是当然是恐慌的啦。
然后包括我待业期间嘛，其实就是我先生他虽然每天都安慰我，他说，哎，你在家挺好的呀什么之类的。但是我也能感觉到他也非常焦虑。他焦虑的点倒不是说我在家不赚钱，因为我说过，我压缩到很少的开支，我们两个攒不下钱，但是可以正常的维持下去。但是他每天都在担心他是不是会被公司裁掉。因为就是现在裁员也非常严重，搞不好就是哪天就会被裁掉了，他其实是会担心这个。那他觉得如果两个人失业了，那就真的是不知道要怎么办了；就一个人失业，可能还能勉强维持这样子。包括我跟其他的就是同龄的朋友，大家也都会惶恐，说自己会不会被裁掉啊这种。那裁的话，肯定是裁年纪大的，薪资高一点的什么的。
袁莉:
[01:18:26]
就是工作的安全性是完全没有保障的，是吧？
Cici:
[01:18:30]
就是在工作中，我领导也灌输我说，啊，那你要有不可替代性这个那个的。但是后来我也觉得其实没有那么多……
袁莉:
[01:18:39]
没有人是不可替代的。
Cici:
[01:18:40]
具有不可……就是没有人是不可替代的，而且大部分工作都是可替代的，只是说你还是需要有人做嘛。但是之前领导都PUA我啊：那你也没有什么独特的地方，那换一个比你更便宜的人就可以把你替换掉呀。之前我有一家……
袁莉:
[01:18:54]
啊，还跟你这么说啊？
Cici:
[01:18:56]
那说得太直白的话那多了。我之前有一家公司就是，就那家大一点的公司，我待不下去，就是因为老被PUA。都会这样讲，非常直白的讲，就说你干的这个工作，我找一个应届生来培训，Ta三个月也能干。Ta说，那我为什么要付你这个钱呢？
袁莉:
[01:19:14]
哇，真的是啊。
Cici:
[01:19:16]
对对对，会这样讲。
袁莉:
[01:19:19]
哇，就是你的经验对他来说是没有价值的。
Cici:
[01:19:22]
Ta从来都不觉得经验有价值在这边，就求职市场上真的有不觉得。包括我去看有一些就是那种要求和薪资都比较高一点的岗位，它都对年龄有要求。我就觉得真的很奇怪，它又要求人家有经验，又要求人家年轻，就是这种人到底是从哪儿蹦出来的？
袁莉:
[01:19:41]
从你的角度来说，就是这种的局面，是中国的商业文化造成的，还是说政府的法律法规不健全造成的，还是就是一个什么样子的呢？我不知道。就是说怎么就会沦为这样子？因为在美国没有听说就是35岁（失业的问题），就我觉得在大多数国家应该都不会有这样子的问题。
Cici:
[01:20:01]
我之前跟我一个也是在美国定居的朋友聊到这个问题。包括我们很多人自己也都说，其实非常直白地回答这个问题，就是中国人太多了。
袁莉:
[01:20:14]
但是我们也有老龄化的问题啊。
Cici:
[01:20:16]
但是它有得挑呀，有得选啊，就是人多。然后它就是经常……包括我就是被PUA的那种公司，Ta就会觉得你不做，有的是人做啊，那你不做好了呀。它从来不觉得人的经验是有价值的，或者说你在这个公司的工作年限长是有价值的，或者怎么样。它就觉得要便宜，要年轻这种的。我觉得这个是一个方面吧。
再者是，我觉得就我的工作经验来讲吧，很多工作确实也比较的粗放，就是它没有对经验或者深度有那么高的要求。我真的觉得中国很多企业都是比较浮躁的那种，它就是今天这个东西流行，它就赶紧去做这个板块。比如说现在可能都去做直播，做短视频，它就需要这种人才；然后明天又要干嘛了，它又需要另一种。
所以就不管是公司和人，可能都很难在一个地方就是沉淀特别久，我觉得这个是一个方面。这些公司它自己可能就都不知道自己要在哪个方面深耕啊或什么，所以你会经常听到“战略调整”呀这种字眼，或者“组织架构调整”啊。我觉得这个是一个方面的原因吧。
二一个是，我觉得就是之前呢，虽然也有这样的情况，但是比现在好一点。我觉得还是跟之前的疫情有很大关系。确实倒闭了很多企业。而且企业的话，之前的话，它可能愿意对未来投资。其实包括企业，包括个人，从前是愿意为未来投资的。或者你是觉得有一些东西现在不赚钱，未来是有价值的，但是现在就不这么看了。
包括你像我求职也很短视的，我觉得你只要给我钱，我也不看什么我这个岗位的发展，公司的发展，给我钱我就去了，因为我也没得挑。那公司也会觉得它只要能赚钱（就好了），然后你说（现在）不赚钱，让我投持续投入，未来才赚钱的事，它们可能也不太看好了吧。所以就是不需要那种深耕的人才，它只需要年轻、能加班，然后可能就是有点冲劲的，然后去探索一下现在流行的东西什么的这种。因为我所在的企业，它们都非常希望去跟随这种潮流的脚步吧。
袁莉:
[01:22:30]
好，非常感谢，谢谢Cici。也谢谢大家收听，我们下期节目再见。
—— end ——